南酌

行路且歌

 

*猫化老梗

 

 

作为一个把写作投稿当副业的年轻人，我在少数时候文思如泉涌，大多数时候抓耳挠腮，屁都放不出一个。曾经有人说过，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太宅了，如果多接触接触些人，绝对能够日更八千，再也不用掐死线。

我一开始是不信的。你看我这一天天吊儿郎当的，看书写字，也从没错过死线，毕竟那么多表达还真不是聊天就能聊出来的。可最近我有点信了。因为似乎真的遇上了能给予我灵感的人。

作为穷狗一个，我当然是买不起小别墅，于是长期租住着公寓。我不太想吐槽那个小区房子的排布到底有多紧密，反正就是窗挨着窗，要是帘子不拉，对面干什么能看的一清二楚。尤其是坐在书桌前的时候……那场景简直和学生时期面对面写作业似的。

以前我对面住着个单身男青年，不过几个月前就没见他人了，似乎是回家乡去了。那间房空了一阵子，某天傍晚我出门扔垃圾的时候，见到了它的新主人。一个嫩生得像新笋一样的男孩子，三七分刘海，硕大的黑框眼镜，带了只黄白相间的猫。他背上的书包活像炸药包，整个人有些佝偻着，上楼的时候，步子又慢又沉。

我估摸着他是高三生，眼下春末夏初，也只有快要高考的孩子才特意跑出来租个房子。男孩子不喜欢拉窗帘，每天晚上我都能看见他都埋在台灯下，吭哧吭哧写到十二点，过半个把小时撸一下猫。他本来就生得好看，笑起来的时候温柔又宠溺，被暖黄灯光一照，那小酒窝简直要甜掉牙。

……哎，不要误会我，我就是一个感叹一下的直男罢了。

这么具有温和感的男孩子确实少见，不过说实话，我更没见过这么乖巧的猫。那团东西能几个小时都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睡着，趴在主人的作业纸前面，在男孩子眉头紧皱的时候，通灵性似地喵呜喵呜哼两声来安慰。

哎，要是我也有这么一只猫就好了。以前家里有过猫，可那厮每天不是去外边瞎折腾就是到处破坏，最后爸妈实在受不了了给扔了亲戚家去。

啊，当然，这都是题外话了。

本来我和他该是没什么交集的，却因为一件小小的意外而认识了他。那晚我正熬夜赶工，隔壁忽然传来些声响。我探出去望的时候发现时他台灯的灯泡爆了，小孩子正可怜兮兮地开着手机的电筒，表情有些纠结。

大概是怕半夜叫醒房东会被骂吧。

“嘿。”于是我招呼他。

“要灯泡吗？我这儿有。”

少年有点惊慌地抬起头来，眼睛被灯光照得星星点点。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幅神情，我就不由自主地想帮他。

我扬扬眉毛：“我递过来？”

“啊？啊，好……”他有些忙乱地拨开桌面凑近窗户，却僵着动作不来接。我作势要扬手扔给他，他才慌忙伸出手。

“那个……”男孩子忽然下定了决心般得开口，“我不太会装灯泡……能麻烦你过来帮我一下么……”

那语气急促，眼神飘忽，声音越说越小，仿佛他欠了我什么似的……

或许是他的态度太好，我一时间竟有种受不起的错觉。

少年给我开门的时候，那只引起我注意的猫也跟着跑过来，绕着我的裤腿转圈。我这才看清楚它的样子。皮毛梳理得整齐漂亮，眼睛是像一汪湖水一般深沉的蓝色。

灯泡不是很好拧。我弄了五分多钟，手里蹭了些灰尘和油墨。男孩子表现得很不好意思，急急地说麻烦了先喝点水吧，然后跑去柜子给我翻湿巾去了。

我回过头，想喝点水。刚进来的时候，小男生就很贴心地给我凉了一杯在桌上。谁知我一回头，便见那黄白相间的猫儿点着小碎步跑过来，脑袋一碰一碰的，一个劲地把玻璃水杯往我面前推，像是在催着我喝一样。

我有些震惊地拿过来：“……你给我的？”

猫的动作停了停，圆眼睛热切又期待地望着我。

“啊，不热的话，我这里还有些开水。”

“不用……挺好的，”我指指猫咪，“是它给我的……”

“谢谢。”男生冲着它温柔地一笑，像是早就知道一样。

“嘿……”我真惊呆了，“小兄弟，你这猫神了啊！”

男孩子有点害羞，不太自在地挠挠脸：“它跟着我快五年啦……一直都很懂我。”

“你是说……懂你？”我有些诧异，一般人不应该用“通灵性”来形容么。懂一个人……这可是最高的评价了。

“啊……也不能那么说，”他解释地有点急促，“应该说很能明白我在想什么吧……有一次我半夜犯胃病，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也不知它怎么就觉察了，最后趴在我肚子上捂了一晚，像个汤婆子一样暖。”

“这都可以……”我像在听故事一样。

可那似乎确实是真的。我注意到那猫稍稍低了头，换了个把脸埋在爪子里的姿势。耳朵轻轻地抖，仿佛是被夸害羞了似的。

 

从那以后，我便没去过他家了。只不过两个人都不喜欢拉帘子，所以我有时会和他隔着窗户聊天。那猫真的像听得懂人话似的，在我们聊得开心的时候喵呜喵呜地跟着附和。

过了一阵，男孩子忽然抱歉地和我说，接下来两个星期，他要早点睡了，不能陪我一起到十二点多那么晚了。我笑笑说没关系，回头一翻日历，知道他要高考了。

那一天的早晨风轻云淡。我特意起了个早下楼，看见他在晨光里仔仔细细地系好携带。

“我要去考试了。”他轻轻地说。

“好好发挥。”我说着，尽量把自己的表情控制成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我会的，”他郑重地点头，随后蹲下身来，“等我回来。”

“喵~”猫咪亲昵地蹭了他的手掌，煞有介事地挥了挥爪子。

“哈哈，好啦，”男孩子揉了它一把，站起身来，冲我点了下头。

“谢谢你，再见。”

我应了声，随后转身进屋去了。在厨房倒了杯橙汁，一回头，我惊讶地发现那猫竟是默默跟了进来，蹲在厨房的窗口。默默地看着窗外。

湖水蓝色的眼睛专注又真诚，在阳光下缓慢流转，竟无端生出些绵延深情之感，宛若河流一般。

我随着它往下看去，石子路上慢慢走着的，正是那背着书包的男孩。

忽然想到以前补番时候看到的一句话：“待你归来之日，我一定要站在队伍的最前端，为你鼓掌喝彩，为你献上带着露水的鲜花，以及硕大饱满的秋日果实。”

那是如出一辙的深远眼神，以及定而不动的身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的词句，与眼下的此景倒是意外得贴合。

或许能写一个男孩和猫的故事呢……如果是他们之间的话，那一定是和暖又温柔的、宛如春熙般美好的故事。我趴在窗口，看被酷热暑日照得发烫的石子路上，男孩子独自离去的身影。

黄白相间的猫紧紧追着目光，直到那纤瘦的身影消失在弄堂的尽头，彻底消失不见。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