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酌

前文https://inchofash.lofter.com/post/1df04f6c_b8678c5

 

讲真，等我肝完这篇，再也不要写长篇了……

 

春光不必趁早 Part3. 梦中客

3.1

微草的高中部在城市的最南端，偏僻安静，漂亮的尖顶红房子在几百米外就能招摇进视线。柏油马路是近几年新修的，宽敞又阔气，沿路栽了一溜长身玉立的白杨，偶有汽车呼啸着驶过，枝叶哗哗地响。

如此好的环境条件，恐怕也就微草担得起——连年居高不下的升学率仿佛一块金色令牌，教育局再怎么左顾右盼拿捏不定也不敢怠慢它分毫。市中心常年的喇叭和尘土滤过百里风尘，连点残影都没剩下。微草远离了城市喧嚣，孤零零地守着南端这一方，反倒是显了本色里的大气与平和。

第一次打包把两个孩子送去高中部，高爸爸足足开了一个小时。城郊划分分明，金鼎手机连锁与太平洋保险的劣质广告音好像还在耳膜里突突地回荡，视线的聚焦点却已经逐渐转去盛夏的蓝空与云絮，白色的风向标在一片宽阔里呼啦啦地转。汽车三三两两地从各个方向驶来，家长们从后备箱里拖下来四四方方的行李，白花花的阳光落下来在一张张脸上晒出疲惫的颜色。

报道日总是兵荒马乱。每个人都急着进校，急着安顿，急着见老师，急着领教材，急着投入又一阶段的辉煌或者落魄。高英杰使劲扯出后备箱里的包裹，细细的带子在手腕上勒出红痕。手臂同时扣了几个大袋子，他皱着脸回头向父亲道声再见，停下来等乔一帆。一直以来都秉持着“能自己完成的事就不要去求助别人”的理念的爸爸是绝对不会帮他们的，高英杰心里清楚。

乔一帆背上扛着装被子的土黄色大袋子，脑袋低得快要看不见。

宿舍是前几天就给安排好的，操场后面的男生二栋，三楼左转第五间。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挪腾上楼，书包一甩，行李乒乒乓乓扔了一地。

“……好累。”乔一帆往床上栽去，汗湿的短袖紧紧地贴上皮肤。床上还没铺席子，背下的木板硬邦邦地卡着脊骨，顶得人难受。大脑却根本不管脊骨的抗议，因为酸痛的小腿和几乎脱力的手臂一靠上床板就已饥渴难耐地叫嚣起来，明明白白地传递着“不想离开”的讯息。

“一帆，喝水吗？”高英杰一口气灌下半瓶百岁山，朝床上半眯着眼的好友晃晃瓶子。他倒不是特别累，背过炸药包般书包的肩膀在活动过后已经减轻了痛苦，手腕上的红痕触目惊心但并不碍事……而最重的被子，可都是一帆背了。

乔一帆话都说不动，直直地伸了手臂表示要喝。

他感觉到高英杰带着一身轰轰烈烈的热气走过来，浑身燥意增添的同时手掌触碰上微凉的水瓶。矿泉水在太阳下早已丧失了清爽，灌进口里都是温的。

那团热气还没走。乔一帆闭着眼喃喃:“英杰你别靠我那么近啊……”

“……啊？”

“呃，不是，”乔一帆匆忙抬起眼皮，“我是说，很热。”

身边的热气团没了声，默默回头去理东西。房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拉长了的沉重呼吸声宣告着存在。耳朵模模糊糊地漏进音乐，像是有人在哼歌。

乔一帆眨眨眼撑起身子，望见宿舍门口冒出来的人影。男生白色的耳机反射着光点，匆匆撞进视线里。

歌声戛然而止。他抬头望了眼宿舍门牌，舌尖无意识地舔了舔干燥的上唇。乔一帆歪过脑袋，望见他黑白分明的眼眸。

下一秒那双眼睛就望向了他，直白而真切。男生推开门，带了一丝风来。

“啊，你好……”觉察到他的目光，乔一帆慌忙翻下床来，语气因为紧张而显得紧巴巴的，“我是你的舍友……乔一帆。”

“……高英杰。”蹲在地上的热气团也站起来，略带拘谨地问好。

“刘小别。”男生扯下耳机挂在脖子上，蓬着头发冲他们笑。嘴角弯着的弧度拿捏得恰到好处，正正好卡在生疏和熟络之间，混着窗口透的阳光一起扑面而来。

 

 

3.2

八月末的夏天已是苟延残喘，却不甘心就此湮灭，反而变本加厉地昂首挺胸起来。前一秒还是烈日当空，下一秒头顶就变了颜色，雨水就劈头盖脸地冲刷过篮球场，空气闷热潮湿得好像能挤出水来。

军训的那几天却是意外稳定的大晴天。高英杰眯着眼睛站军姿，只觉得大脑已经被搅和得不成思绪，身上唯一还活动的着大概就是淌过脖颈脊背的汗水。微草的操场很大，红色的塑胶跑道一圈足足有400米，中间的草坪绿得晃眼。操场日复一日地接受着太阳的炙烤，脚下的红色热热烈烈地蒸腾出暑土气息，灌进鼻子里冲得人烦怒而晕眩。

幸亏自己在三连。头昏脑涨之时高英杰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二连姓韩的那个的教官一脸的犯罪相，浓眉一凛眼睛一瞪，都不用吼人的，那恐吓感就已经让人醍醐灌顶，浑身好像喝了十罐盗版红牛——精神还能再战十年，腿脚却不自觉得开始发软脱力。高英杰无意间看见隔壁班那个摇摇晃晃的男孩子被教官声音不大不小地吼了句，竟然直接双腿一软跪下来的时候，心里也是忍不住地哆嗦。相比之下，自己连的这位张教官虽然严谨到连袖口挽上的厘米数都要统一规定，神色却总是平静淡漠，说话也总慢条斯理字正腔圆，确实没有那样泰山压顶一般可怕的威慑力。

军姿，队形，齐步走以及跑步，一练就是一天，高英杰本就体弱，几经折腾早已累得脚步虚浮眼皮耷拉，耳朵里朦朦胧胧都是向左转向右转的口令声。晚上回到宿舍他就把自己往床上扔去，衣服也没顾得上脱。头顶的白炽灯刚暗下没两分钟他就昏睡了去，一只脚还点着地。

乔一帆抱着衣服盆回来，就见高英杰极其颓废地趴着，脑袋高高地搁在枕头上，也不知闷得难不难受。

看这架势像是已经睡着了……乔一帆深知自己好友秒睡的能力，搁下盆子无奈地笑。

帮高英杰脱去鞋子，精致细瘦的脚踝在一片暗色里依旧显眼。乔一帆视线一顿，握住那纤细的部位塞进被子，又从他脑袋下轻轻抽去一个枕头，高英杰浅浅的呼吸声才从棉絮里挣脱出来。

头顶的空调叶片缓缓扇动，冷风源源不断地打过来。乔一帆伸出手探了探，还是给睡得天昏地暗的男孩子披了条薄被。

他的背心都是湿漉漉的。黑色的短裤看不出深色，但想到自己换下来的衣物……想必那也是沾了汗的。而帮毫无知觉的高英杰脱衣服再换新的这种事……乔一帆光想想脸上就绯红一片，索性也就不去管了，待他醒来再自己解决。

 

“他……睡着了？”见乔一帆松了鞋带准备爬去上铺，俨然一副早已习惯了的样子，刘小别有些诧异地冲高英杰努了努嘴。扑上床瞬间就能撅过去，而且还是如此随意的姿势，这该是多强的睡功啊？

“啊，是，”乔一帆有点不好意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那一番认真伺候的样子都被人看了去，神经一绷就画蛇添足了一句，“他一直都这样的。”

“……一直？”刘小别还真抓了关键问。

“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乔一帆只好硬着头皮回答他。

“啊，真好，”刘小别笑，又是那种令人很舒服的笑容，“我也有一个死党，袁柏清，不过他今天没来，明天你大概就会见到他了。”

“名字好好听……是和我们一个班的么？”

“是啊，”刘小别拔下耳机线细心绕好，“就睡我上铺呀。”

 

 

3.3

袁柏清……乔一帆默默念叨这个名字，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脑海里逐渐补出男生的影像，碎刘海亮眼睛，应该是安安静静乖乖巧巧，被说中心事的时候会红着脸腼腆地笑。

然而事实证明他错了。袁柏清这么秀的名字，主人却是个活泼热闹的家伙。

“喂！圆白菜！”第二天早晨，刘小别拎着肥大的迷彩裤在宿舍门口喊着，“叫你带的皮带拿了没！”

“拿了拿了！急什么急！还有圆白菜你叫谁呢！”

乔一帆正在扯一晚上都没变过姿势的高英杰起床，恍然间就听见朗透的声音自楼道里传来。带了点气急败坏的尖锐，却又是含满了笑。

乔一帆眉心一紧，赶紧扯着被子把高英杰整个掀过来，实在不想新的舍友一进门就瞧见这萎靡颓废的样子，怎么说……影响不好。

“……啊？”身体被这么重重一甩，高英杰浑身一震睁了眼，目光刚刚聚焦成功，视线里就匆匆冲入一个半人高的棕色大箱子，从宿舍门口卡进来。

“哟！”袁柏清挑眉，“你们好呀。”

白色的运动服白色的鸭舌帽，男生整个人都在反光，乔一帆甚至觉得宿舍一下子明亮了不少。运动感十足的装扮，皮肤却是白得很，尤其是搭在箱子上的小臂和双手，纤细又好看。

啊，不是碎刘海是三七分啊。乔一帆默默遗憾了一下。除了这个小细节，男生的样貌与自己脑补的并无二致。

“圆白菜你怎么带这么大的箱子？”刘小别提着裤子追进来，看清楚来人的装束后一脸的嫌弃，“穿这么骚气干啥？你这白的都快闪瞎眼了，还阿迪啊，你运动吗？？”

“不运动就不能穿运动装吗？什么逻辑？”袁柏清白眼都快翻到天灵盖上去了，推了箱子就往阳台走。

走到一半又顿住，在侧袋里掏了半天，扔出来一条皮带:“拿着，记得感谢我！”

“谢了啊！”刘小别伸手接过空中那道弧线，“……这条怎么这么丑？！”

“……有就不错了知足吧好吗！”阳台上的袁柏清在晨曦照耀下成了一团黑影，小剪影闻声扭了身子气急败坏地咆哮，帽檐就给隐没了。

 

乔一帆有点愣，那两个人扯皮了一阵子，自己却还没搭上话。几分钟的时间足以让初次见面的紧张慌乱平复成波澜不惊，而小小的失落与惶恐却又不甘心地浮上心头，掀起些微的浪。

刘小别昨天说自己和袁柏清是死党……这看来还真是。一大早轰轰烈烈的一出戏，这样好的关系，自己怕是很难融入吧……眼神无意识地往回瞟，于是回头一看，得，高英杰这家伙的眼睛又闭上了。

“哎……你们！”放完箱子的袁柏清跑回来，晃出一地亮亮的光，“我是袁柏清，不是圆白菜哦！”

“……啊？”乔一帆愣，随即笑出来，“啊我们知道，昨天……刘小别告诉我们你的名字了。”

“唔，好，”袁柏清点头应下，“那，你们……？”

“乔一帆，高英杰。”刘小别已经穿戴齐整，一边介绍着一边把迷彩帽扣上脑袋，“人家可是很正经的人，你可别把什么脱线的事情搞到他们头上去……”

“会不会用词啊！这叫活泼可爱不叫脱线！”袁柏清回头吼，狰狞着面孔瞪他。

男生的嗓音微微尖起来，不见了清朗平和，倒真是显了几分锐意。他的眼睛里却是笑意展展，光芒盈盈，一分气恼也无。

乔一帆心下了然，没去拉住佯装要揍人的袁柏清，反倒是卸下了心里的担忧而如释重负起来。难以相处什么的问题……似乎已经不用担心了。刘小别和袁柏清，都是这样友好可爱的人啊。

 

 

*就……提一下对袁柏清的想法。原著里是微草的热血奶，于是个人感觉应该是很活泼的男孩子，眼睛亮亮的平时跳跳的那种男生，日常有点天然，关键时候还是很靠得住的(毕竟人家是奶呀)。

至于一只奶为什么就身子骨偏弱这种毫无逻辑的设定……别打我，小私心望理解……以及cp不是刘袁呀！(虽然后期可能会被自己写的掰成刘袁……)两人真的就是很好很好的死党罢了。

我一定会努力不ooc啊啊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