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酌

【郑徐】六月阳(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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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并不是出了分就完了,后续的填志愿和录取才最叫人焦头烂额。徐景熙之前一门心思扑在考试上,稀里糊涂报了个数学填着玩,毕竟本来也没指望自己能稳稳当当进第一志愿,想着后来再调整的。他守着自己的分数乐了一会儿后冷静下来,盯着屏幕上的冷冰冰的字迹,心里忽然生出一阵茫然和无所适从。好像这个回车键一摁下去,自己的未来就已经被注定了。

少年人一下子从单纯而无所顾忌的世界里走出来,恍然间意识到,以后的社交,就业,再也不是一句“努力就好”就能够解决的了。一切都要反复考虑,从长计议,“光辉前途”才是第一位的,兴趣爱好很多时候都得靠边站。

以他现在的分数,学校是有得上了,可选专业完全两眼一抹黑。徐景熙仔细想了想,对于数学他充其量也只是擅长而已,谈不上有多么喜欢。计算机没接触过,金融不可能,还要念一肚子车轱辘经,他爸就是做这方面的,徐景熙一听见期货啊股市就觉得头大。

于是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填了数学。徐景熙不甘心,可是放眼望去又没别的选项。他看一眼截止时间,还有一周多,索性合了电脑,扔在一边不管了。

黄少天是肯定会去学化学的。他躺在床上有些低落地想,大家好像都有明确的目标,怎么就自己这么茫然呢?这三年除了读书都还做了什么?竟然连一个特别喜欢的学科也没有。

房间里开了空调,正是最舒服的温度。徐景熙翻了个身躲开阳光,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眼睛闭上,思绪就愈发天马行空,他没来由地怀念起高一刚搬进新宿舍的日子,那时大家都还守规矩,没人敢带手机进宿舍,晚自习下课就背两本文科的书带回去,坐在上下铺的台阶上,就着台灯光背两页单词或者诗文,然后关灯睡觉。

他还没有走出校园,竟然已经开始怀念,怀念这些什么也不用想,只要单纯努力的日子。大家都是在这样的日复一日中找到目标的吗?是自己太过迟钝,太没心没肺了吗?

好像也不是。黄少天就是从初中就开始决定要学化学的……

啊,对了。还有刚刚泡面店的那个人,看上去也懒洋洋没心没肺的。“看我暑假没事做,就拉我来做苦力”,语气听上去也像是学生——他学的又是什么呢?

阳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敛进云层里去了,只剩下一圈金边。光线柔和起来,他的思绪也变得有搭没一搭的,不知不觉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大概是潜意识里在逃避现实,徐景熙一觉睡到五点,衣服也没收,米也没淘,一直到被楼下嘎吱开门的动静吵到,才迷迷瞪瞪地醒过来,发现自己睡出了一身细汗。

由于忘做家务,他不负众望地收获了自家母亲的一顿数落。

都说普天之下同一个妈,要是她出门时儿子正巧在玩手机,回家时儿子也在玩手机,那么儿子就是玩了一天的手机。同理——出门时这小子还没起床,回家时竟然还在睡觉,那么小兔崽子就是睡了一整天的觉。

徐景熙心累地看着他妈,顶着一脑壳还没晃清醒的浆糊,无言以对地接受了“你再这么懒要成猪,毕业旅行回来给我出去打工”的安排。

太后下令,不敢不从啊。

徐景熙应了声,自知理亏地赶紧跑去帮忙准备晚饭。菜拣到一半他才突然想起……

什么毕业旅行?他哪来的毕业旅行?他自己都不知道!

“哎!妈!”徐景熙醒了个彻底,扔下择了一半的鸡毛菜,一路趿拉着拖鞋大喊着跑出去:“哪来的毕业旅行啊?我们一起去吗?”

徐妈妈一脸嫌弃中带着一点难以置信:“你真睡了一天没看手机?你们班级组织的,通知都已经发到我这里来了,敢情你自己还不知道?”

“什么?”徐景熙眼睛瞪大了一圈,拔腿就要往楼上跑去,走了几步才发现菜还没拣完,又急急刹住步子,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我来吧,”徐妈妈瞪了他一眼,“你赶紧给我去看看清楚,别到时候稀里糊涂看错时间少带东西。”

“……哎好!”徐景熙欢快地应了一声,撒丫子跑了。


班级群被炸了个底朝天,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了半个下午,别说无法提炼出关键信息,徐景熙囫囵看了半天,连要去哪里都没搞清楚,只好跑去问黄少天。

谁知他才发过去一句话,对面就迫不及待地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

“你下午是睡昏了吗现在才出没?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吗?新疆!新疆诶!”黄少天自问自答,“沙漠!大草原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的?生活除了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姑娘你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你觉得我带一个箱子再加一个登山包够不……”

“等一等等一等,”徐景熙匆忙打断他满嘴跑火车,“新疆?这么远?”

……而且为什么他的第一反应是缺氧和露营时候被大野狼袭击。

徐景熙对大西北的风光完全没有概念,多半是看在全班最后一次相聚的份上才去了的。可不知道是不是黄金定律“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反面也成立,当他真正踩着万丈黄沙,或是绵延绿草极目远眺的时候,风吹草低,云山万重,这才第一次领略到这颗区区跳动了十八年的心,所根本无法容纳的宏大与壮阔。和朋友一起的露营野炊更像是小说里才有的情节,若是夜晚晴朗,月华如洗,还能捕捉一片被逼到城市边缘的灿烂星河。一星期一晃就过去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景点之间都离得太远,几乎不出远门的徐景熙在山路十八弯里吐了个昏天黑地。


这大半个月仿佛是一个仪式,先是晨昏不辨地在家窝着,再和朋友们跑到大西北晒脱一层皮,通宵打牌,聚会时偷偷喝点儿酒,所有少年时不被允许的事情统统来一遍,这才算是过够了瘾,才肯心满意足地告别自己的学生时代。


徐景熙回家休息了没两天,就被扔去打工了。徐妈妈为了治他天天恨不得睡到日上三竿的懒癌,特地给他找了个上午的班,每天八点半到十二点在市中心新开的水族馆里做向导。

所谓向导,只是叫着好听,其实就是戴个帽子棒槌似的往转角那儿一戳,等着人来问路,要不就是组织一帮急吼吼地游客排队。水族馆开业那一天刚好是周末,人流量大得出奇,徐景熙被战斗力极强的游客挤得东倒西歪,还得不停地扯着嗓子嚎,半天下来累得饭都顾不上吃就躺下了,恨不得把润喉片当成糖吃。

兵荒马乱的几个星期过去,人们的新鲜感逐渐消失,熊父母+熊孩子+熊老人这般战斗力极强的恐怖家庭组合数量锐减,他总算是清闲了一点。工作日上午的人尤其少,往往十点以后才稀稀拉拉来两拨人。徐景熙有时候睡得晚了,早晨九点十点忍不住打哈欠的时候,甚至能悄悄闭个眼,打一两分钟的小盹儿。


某个周一的早晨,长而弯曲的走廊空旷而安静,灯光细细地落下来,只有游鱼和水波的影子来回摆动。徐景熙刚站了不到十五分钟,正盯着地面发呆,听到今天第一位客人的脚步声。和往常的有些不同,他的步伐又轻又慢,比绕湖散步还要笃定,无端给人一种幻听的错觉。徐景熙眨一下眼睛,有些后知后觉地清醒过来,只觉得他的脚步和周遭水纹温柔晃动的节奏一起,莫名融合了起来。



TBC...

七月了,我该开始还债了。整个六月都很忙,七月更忙,没有存稿,大纲又被我推翻重来,这一次没法日更了,我尽量做到两日到三日更,暑假会完结,感谢支持w写郑徐快两年了,还在的朋友们,真滴非常感谢你们~我们老时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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