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酌

【郑徐】薄暮欲尽(上)

*BGM:岁月神偷
*HE


徐景熙没课的时候会望着窗外发呆,目光无辜而纯粹。
他的样貌年轻,又把衬衣袖子挽到小臂,嘴里叼上一根木头铅笔,就像翘课出来颓废着的大学生。
在他班里呆了一年多了的小姑娘担心地望过来,调色盘里混了水的颜料已经糊成黑乎乎的一团糟。她索性把毛笔一股脑儿插进水桶,凑过来小着声问,徐老师,你怎么了。
“……啊,”徐景熙有些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压着心思烦躁抹一把脸,“心情不太好……没事的,谢谢你。”
小姑娘看出来他不想多说,闷闷地缩回去了。
窗外秋雨刚过。一枝青叶入了眼眶,曳下数滴隔夜的雨。

晚餐草草吃了三明治。徐景熙想了想,还是打电话给郑轩,问他要不要吃什么外卖。
“奥……不用了,”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很累,“别担心,我吃过工作餐了。”
“好,”徐景熙顿一下,还是问了,“今天会很晚么?”
“应该不会,就剩下最后一个确认等他们打电话来……诶不对那个表格还要修改的!”
对面忽然抬了声音,却不是在对自己讲话。
徐景熙微不可闻地叹气:“好吧,那我不打扰你了,先去洗了。”
“嗯,”郑轩换上一如既往的温和语气,“早点休息,我回来不想看到你在熬夜。”
徐景熙笑了笑,不置可否,挂了电话。

郑轩回来都十点多了。面容苍白,带着一身冷冷清清的雨水气味。他本就肤白而身材瘦挺,深色大衣衬得那一眼眶的疲倦愈发显山露水。
徐景熙从被窝里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心里有刺痛一般的触觉。
“快去洗澡。”他拉过被子,顺手关了日光灯,只留一盏暖黄亮在床头。
浴室里有水声哗啦啦地响起来,像是密集的雨点敲在心上。
徐景熙皱了眉头,把自己缩下去一点,再缩下一点。
被窝里熟悉的气息像是春日阳光。
“很困吗?”洗完澡的郑轩凑过来吻他头发,手指轻轻揉到耳朵,捉去两丝捣乱的发。
“嗯。”徐景熙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应他。
“那睡吧。”他拧灭了灯,钻进被窝,带起一阵微微的冷风,清香的沐浴露味的。徐景熙缩了一下,感觉到肩膀立刻又被暖源包裹起来,脸颊落下一个温热的吻。
眼睛闭上,思维就活跃,忍不住地胡思乱想。待到迷迷糊糊将睡未睡之际,徐景熙碰碰郑轩的手,发现他早就呼吸沉慢安心入睡了。

每一日每一日都是这样,平淡无奇地过去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人的作息似乎再也凑不到一块儿。郑轩在年初出人意料地接了个大项目,来回跑了几次上海,忙得时候偶尔加班到快半夜才回来。开门声被小心翼翼地放轻,厕所的灯没亮一会儿他就疲倦地倒到床上,掀过被子摸索到徐景熙的手指,很快就握着睡着了。
有时候徐景熙睡了,有时候没有。昏昏沉沉间会感觉到身边一沉耳根一暖,便意识到,奥,郑轩回来了啊。
而当他早晨趿拉着拖鞋起来的时候,身边往往早就没人了。有阳光的时候徐景熙会钻进厨房煎两个蛋夹进面包里,一个人吃完然后慢慢晃去画室。
是曾经最想要的生活的样子。却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一切都变得不伦不类起来。


理智在夜色极处被不安鲸吞,于是惶恐就愈发清醒,见缝插针。
徐景熙微微偏过视线,看见漏进来的淡淡月光,夜色浓重,满身披挂。郑轩睡熟了,瘦削的肩膀随着呼吸规律地起伏。
手指顺着耳朵根一路摸下来,触碰到他有点点干燥的嘴唇。徐景熙心一横,把郑轩肩膀扳过来,探出舌尖去描他的唇。小牙齿轻轻咬一咬细小的起皮,却怎么也撬不开郑轩紧闭的牙关。
他瘦了。手指尖的触感最是灵敏,徐景熙敏锐地觉察到郑轩肩膀上愈发嶙峋的硬骨,恍惚间竟像是锋利的石片。
他闭了眼退回来,眼泪被柔软的被子默默收走。
也许是不缺热情的。可谁都没有余外的精力。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郑轩正在洗漱。听见响动他叼着牙刷靠上门框,对着床上套衣服的人含含糊糊地说,我昨天梦见你偷偷亲我。
徐景熙从短袖里伸出手臂来,白而瘦,在初升阳光下显出流畅修长的线条。
有吗?他笑,语气淡淡地回应。
就是有。郑轩不在意地晃晃脑袋,走过来把他头发揉乱,顺手拿起昨夜扔在床尾的外套。
走了啊?他挑挑眉,今天没大事,应该能早回来,我们晚上出去吃吧。
徐景熙点点头,看他心情颇好地阖门去了,嘴角带着一抹好看的笑容。
他忽然不想去画室了。
郑轩的笑像是无意间踩到了心跳的一个弱节拍,有丝回忆像是水一样从手指尖流走。徐景熙仔细想着,从一开始的动心,到后来的温存,郑轩其实一直都喜欢笑的,不显眼的温柔浮在眼睛里,让人忍不住要靠近。
家里是离他最近的地方了。他起身叠被子,薄尘浮动间只觉得空气里都是郑轩身上那种熟悉而沉静的气味。
春色正好,他本不该如此的。
阳光升起来了。徐景熙挽了袖子临窗蘸墨,在宣纸上绕出顺畅的笔画。窗边即是茂密的樟树,风一吹飘了满天黄的红的落叶,碎屑芳香,添一缕春意入砚台。

「每一眼生活都承认
缺少它必要的构成」
他许久不认真写字了,纵然功底还在,却不也似当初那般熟练。成字的最后两笔没控好,用力过度的弯勾带出些张狂又不耐的味道。
他不理,皱了眉继续。
「……」
「如果相爱能让人成长变得坚忍
为何我的灵魂越爱越稚嫩」



徐景熙最怕的就是,自己竟然毫不意外地接受着这一切,就像接受四季来临。
他忽然觉得自己和郑轩完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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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窗画景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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