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酌

【郑徐】款款(9)

前文https://inchofash.lofter.com/post/1df04f6c_107b326c


09


 

“我天……”黄少天看着冲进来的两个落汤鸡,目瞪口呆,“伞呢?你们伞被吃了吗?到底经历了什么浩劫……”

体育馆还没关门,两个人人可怜巴巴地缩在走廊里,雨水滴滴答答从头顶往下淌,流过衣服和裤管儿,几乎在脚底聚成了一小个水潭。

“……一言难尽,”郑轩喘口气,冷得直哆嗦,“总之赶紧吃,吃完我要回去换衣服,我们两这样子是回不去教室了,圆谎就靠你了黄少。”

“……我说什么好?”黄少天翻个白眼,“你们做题做久了心情压抑跑出去穿着衣服洗了个澡?”

“……你不要把脑细胞全调动去吃鸡排好吗?”

“唉,算了,”黄少天摆出一副慈悲面孔,“看在你们如此牺牲自我的份上,我好像只能主动承包接下来三次的拿外卖了,不然真是……”

“有这个觉悟就好,”徐景熙湿漉漉的手直接往他肩膀上一拍,“好人做到底,顺便帮我们编个迟到的说法,你这么能说,我知道你可以的。”

“……”

 

然而黄少天并没有来得及兑现,因为……太冷。已是十二月底,标准的冬天,一出门就好像浑身爬满了冰碴子。南方的冬天冷且湿,雨水滴滴答答掉个没完,每晚上爬进床铺,那被子冷得就像沾了水汽的铁块。

黄少天看看外面惨白的天,凭空打了个哆嗦,吐着白气说算了算了,就两周了就放寒假了,不吃了不吃了,说好的三次还算数的,我们下学期继续呗。

“好啊,剩下两周专注复习?”郑轩答应,突然从座位上直起身来,喊口号似的,“我要六点起,十二点睡!”

徐景熙无情地嘲讽他,你做到了我跟你信。

“等会儿,你这话说的不对,”郑轩一脸严肃,和他懒懒的说话腔调极度违和,“万一我真做到了怎么办?”

徐景熙果然愣了一下:“……那你先做到了再说。”

郑轩贼贼地凑过来:“不行,郑景熙不好听,还是徐景熙好听。”

这人有病。徐景熙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迅速在他脑门上拍了一掌:“写作业去吧你。”

 

考最后一科的时候下了一整天的雨,徐景熙没伞,考完后抱着一摞书,委委屈屈挤在郑轩伞下面,回到宿舍就湿了半边肩膀。

“你没书要带回去吗?”徐景熙看着两手空空的郑轩,那家伙回宿舍之后就开始东张西望。

“带什么?作业吗?”郑轩慢吞吞地看他一眼,“我觉得带回去也不可能做的,就不带了。”

“……”

“考得怎样?”郑轩忽然问他。

“……你是担心这个的人吗?”徐景熙有些惊奇,“我还好吧,就那样吧。”

“你的‘就那样’就已经很可怕了,”郑轩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声音忽然放轻了,“其实吧,有这么个同桌,我很压力山大的。”

徐景熙被他突如其来的颓然模样吓得脚步一钉:“……你怎么了?”

“你紧张什么?”郑轩反应过来,有些好笑,又有点感动,“我说说罢了。”

“……噢,”徐景熙抓抓头发,“你如果……那什么,寒假里来找我好了。”

“我能怎么,”靠着木柜子的人低垂着头眨眨眼,“就是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放松了一点。”

“……也没有吧,”徐景熙不知道说什么好,艰难地组织着语句,“我有时候,其实也……”

……其实也挺羡慕挺崇拜你的。

一瞬间浮上心头的话,他没好意思对郑轩说出来。

“没事。我不喜欢掉队的感觉,我知道要做什么,”郑轩转过头来笑,往门口一瞧,“你还不走?你爸等你了。”

“就走了!”对话被强行截断,徐景熙好像噎了一下,背上书包干巴巴地来了一句,“再见!”

“明年见。”郑轩悠哉哉的嗓音被混合在行李箱划过地面的哗啦哗啦里。

 

这算怎么回事啊。下楼梯的时候徐景熙赌气似的想。郑轩明显心里有事,却好像是不愿意多告诉他的样子,几句话都说得不明不白的。

……那他要和谁说。心里没来由地一堵,他不自觉地回头看向自己的宿舍,意外地发现郑轩竟撑着阳台的栏杆目送自己。朦胧的雨幕把他的面容模糊成一副灰败的样子——虽然这神情不该属于他。

郑轩好像愣了一下,随后无比自然地冲他挥挥手。他看着徐景熙回过头,慢慢地淹没在校门口涌动的人群里了。

他想了想,还是回去教室搬了一摞书回来,扔进行李箱。

郑轩其实也说不太清现在的心情,只是当满身雨水气的徐景熙匆匆忙忙跑进宿舍的时候,忽然心念一动。

他认识他快半年了。半年来知道了很多事,也有了更多的不知道的事。徐景熙笑起来的时候像春天,南风吹过去,绿意铺开来,漫天漫地的花朵落下来。那双形状好看的眼睛总是活泼又精神,容不得半点颓废,也放不进一丝不公,在阴冷的雨水连绵之际,依然浮动着与往日并无二致的光亮。

那是恒久的、坚定的少年光芒。

郑轩不止一次地想过,唉,有这么个同桌,他真的压力山大,可仔细揣摩起来的时候,他已经不愿意这么一日日混下去了。

徐景熙是这么优秀的人,他担心时间久了,就跟不上他的脚步了。

 

 

寒假期间他们通过一次莫名其妙的电话。是徐景熙早上九点钟打过来的,那时候郑轩还在睡觉。

“你干嘛呢?”那边的声音有点吵,郑轩艰难地睁开眼睛,翻了个身,脸朝着天花板。

“走亲戚啊……”徐景熙听上去很无聊,站在门外踢小石子玩,“都是不认识的亲戚,我都不知道该干嘛了。”

“压力山大,走亲戚,”郑轩一听就打哆嗦,“……你还是默默打小游戏吧。”

“连连看全部通关了。”

郑轩汗:“CubeEscape?”

“已经到了可以给你写攻略的程度了。”

“压力山大……2048?”

“……还是别吧,我玩了三年这个游戏了都……”

“那你好像只能跟我聊天了。”郑轩无奈。

“你会聊天吗?”徐景熙逼视。

“……不会。”

“……”

“但我可以听你说话。”郑轩赶紧表示。

“我不知道说什么……”徐景熙想了想,忽然有点好笑,“我到底为什么要给你这种不会聊天的人打电话啊?”

“……你可以选择黄少天的。”

然后两边都沉默了。

“……你在干嘛啊。”过了一会儿,徐景熙又闷闷地开口。

郑轩随口胡诌:“打游戏呢。”

“不信,”徐景熙拆穿他,“你这会儿的语气听着可困了,怕不是刚起床吧。”

“……”

“说中了?”徐景熙乐。

“我什么语气啊……”郑轩有点疑惑,“我不是一直这种腔调吗?”

“有区别的,有区别的,反正我听得出来。”

“……噢。”

又是诡异的沉默。

“喂,我们这样子打电话很尴尬的。”十秒钟后,郑轩不满。

“那你倒是说话啊!”徐景熙气。

“我……”郑轩想了想,忽然严肃了点,“那就先……”

话还未说完,就听见听筒里传来一声模糊的大喊。

“徐景熙!来帮忙择菜!”

“呃……”对面的人明显有点慌了,“我爸叫我了!你想说什么,你要不发消息给我,我一会儿看。拜拜!”

“嗯,你去吧……”郑轩顿了顿,“也不是什么事。你如果无聊,还可以……”

啪嗒,电话挂了。

听筒里传来机械的“嘟嘟”声,郑轩握着手机愣了一秒,默默把没说完的话咽了下去。

他本想说,那就先祝你新年快乐,如果还无聊的话,可以继续打电话我。

不过转念一想,这种客套话说了好像也没什么用,虽然他把真心夹在里面的。郑轩摁掉手机,晃晃脑袋,蒙了被子继续睡觉去了。



TBC...


评论(19)
热度(90)

轩窗画景舒

© 南酌 | Powered by LOFTER